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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ghing In The Dump 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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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クロリン,继续搞做人pa。被关了几次搞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所以也没心情写导言了就这样吧(你)

*之后的内容暂时存着,或者看我什么时候研究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再说。前文:01-03 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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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这个夜晚有些漫长。

        奥兹本探员敲门后在走廊里站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主人隔着房门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他有什么事,对方的态度十分谨慎,只言片语中透露出不想惹麻烦、也没有请自己进去再谈的意思,听声音像是个年轻女人站在玄关,围绕着她有些细碎脚步,大概是有只伴在身旁的宠物,此时正尽责地守在门边。

        他无意在夜间过多打扰,也不想让普通市民紧张,自报家门请对方帮忙联系警局之后不久得到了确认,立刻便动身返回事故现场。先前的状况是既需要有人去附近的住户那里求助报案,又得防着几个劫匪逃跑,考虑到库洛毁坏了一条手臂的样子有些吓人,两人简单商量了几句之后决定留它在原地守着,只让身为人类的里恩来往返这一趟。

        唯一能用的伞在经过一场乱斗后变形得不能再用,里恩冒雨跑了个来回,再次赶到桥洞时几乎被淋成了落汤鸡。分局的效率很高,一小会儿的功夫用作取证和监视的无人机已经到了,有一台不知为什么对库洛格外感兴趣的样子,悬在半空中和这家伙大眼瞪着小眼。

        他确认了劫匪们都还老实着才松了口气,一回神发现某个机器与机器之间的数据交流竟然还没有结束,库洛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捏着玩具反复逗弄而维持着戒备的猫一样如临大敌,故作淡定却又隐隐有着炸毛趋势的可笑模样,倒让里恩从遇袭时遭外套挡脸那刻起积攒的不悦消退了少许。

        “别光站着啊。”仿生人用余光疯狂暗示:“赶紧研究一下帮忙把这东西弄走,再被这么扫描下去总感觉我这个黑户又该回到垃圾场报道……喂喂给点反应啊警官,没想到你是这样见死不救的类型!”

        里恩没精力和他贫嘴,转过身权当没看见。远处传来的鸣笛声渐渐靠近放大,顶着红蓝双色开道灯的警车们先后抵达了现场,除去本就被安排在今夜当值的人手以外,局长也被惊动了同路而来。

        众人商议后决定分作两条线路,里恩和同事一起将嫌犯押解回警局,托娃·赫歇尔则去老同学那里拜访顺便带急需“治疗”的相关人士过去。至于那辆玻璃破碎得凄惨的座驾,作为现场证物之一也该弄回警局才是,负责处理的小年轻抓乱了头顶的金棕色短发也没找到发动老爷车的正确方式,骂骂咧咧地埋怨了几声,难以想象传说中的官二代队长,为什么要怎样用这种无法自动驾驶的淘汰产品日复一日地折磨自己。

        最终他们选择了用拖斗。库洛顾不上提醒即将加班的人民公仆们自己的房东本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眼前的小个子姑娘能量太可怕,看似温柔无害却执着得难以应付,指不定多嘴一句会导致自己的芯片又一次过载,还是老实点似乎更安全。

        里恩上车后开始闭目养神,雨水浸湿的外套被他扔在角落,披上了一件由同事身上脱下来递过来的干燥替代品,久违的温暖令他昏昏欲睡,但一想到抵达后即将展开的审讯,又隐隐有些提前进入工作状态的亢奋。忽冷忽热的体验并不好受,最近几天他晚上都休息得不算太好,不久前打了一架还淋了场雨,再强健的体格也有些吃不消。

        等到忙完都接近凌晨三点了。与无法继续陪伴自己的代步工具暂时告别之后,里恩在全天运行的自动电车上找了个座位,趁着搭乘公共交通移动的间隙,开始在脑内整理持续了几个小时的审讯过程中记录下的相关情报。

        袭击他们的劫匪中,有一人隶属于曾在帝国西部格外活跃的黑帮尼格霍德,这个组织因涉及到大量威胁平民安全的暴力事件和非法金钱交易,在去年遭到了联系上内应、掌握其干部行踪的警方取缔围剿,一番激战过后被端了老巢,几乎无一人幸免。

        里恩对这件事印象还挺深刻,即将入行时便目睹了前辈们值得夸耀的功绩,再加上其父奥兹本议员的最大政敌、兰玛尔州的魁首凯恩先生以此为契机在公共视野中活跃的盛况,想让他忘记也难。

        这些法外之徒本该被拘束在监狱中,不可能有机会流窜到帝都附近犯案才是,但按照那个像是头目的大汉交代,不少人在公诉开庭前便被告知,若检举有功会有很大几率减刑。此人就是为自己争取到“改过自新”名额的少数几人之一,他瞄准了作为污点证人从西部转移到中央庭审结束后的警戒漏洞,在向临时收押处移动的过程中抓住机会潜逃,低调藏匿了好一阵之后,才再次出来活动。

        匪首看自己引发的躁动似是因为牵涉到警务人员的失职丑闻而没被大张旗鼓地曝光,仅仅只局限于小规模追捕和暗访几乎毫无威胁,这份不屑让他渐渐不再将番犬们的威胁放在眼中,找到利布斯这个治安混乱的小城开始着手于改善生活。他自诩大帮派出身见多识广,收服些没见过世面的混混不算什么难事,刚开始创业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没等到调教好新收的小弟,就在狩猎的过程中踢到了铁板。

        口供听上去逻辑严密,身份背景也交代的清楚,但越是合理便越显得可疑,信息过于完整,反倒像是最开始就准备好了说辞。里恩对两件事很在意,其一是先前搏斗时头目对于自己探员身份的过激反应与审讯中对警务人员的不屑态度矛盾,另一则是以此人言语中流露的狂妄狡诈不像是能看得上抢劫这种低级业务的样子。且不说这人选择了不太熟悉的帝国核心作为新据点活动,有几分是因为相信自己孤注一掷的胆气,如果真是位勇有谋的枭雄,怎么可能因这样没品的小案子翻车落网。

        可若要说他只是个看到了眼前安逸便开始蠢蠢欲动的庸才,又没道理事先策划好这样精心准备的供词,里恩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现阶段缺乏决定性的证据,涉及到最核心的部分时仍旧看不穿迷雾,只能选择暂时搁置,将其当做多种可能性之中的一种。

        他到达了目的地附近。上车前那会儿雨就已经停了,只是地上留下了不少积水,不小心会弄脏鞋子和裤脚。里恩没走多远就溅了好些泥渍在腿上,这一晚他的衣物从在干湿之间转换了几次,放在平常可能还会略微皱一皱眉,但如今情况特殊,也就顾不上在意那么多了。

        库洛看上去状态还行,乔治给它换了条手臂,里恩到实验室时正赶上最后的收尾。恬不知耻的仿生人就连感慨自己的运气不佳也不忘拖恩人下水,边配合调试边开玩笑说再有几回连乔治的库存也要被掏空,不知他有没有渠道再进货。

        小奥兹本对麻烦学长帮忙导致这么晚还不能休息这件事本身就很过意不去,进门又听库洛如此不礼貌的言论,几乎就想要当场开口训斥它。可他又不得不按捺冲动,毕竟当事人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乔治和仿生人聊得随意就像是熟识多年的样子,倒是显得自己才像是个小题大做的外人。

        的确没有什么立场置喙。最近堆积的情绪太多,又因忙碌而找不到什么渠道来发泄,即便是知道自己的诸般不悦对不明内情的库洛而言不太公平,却不知为何没有做自我调节。恢复到健康状态的仿生人一直在里恩的耳边喋喋不休,吵得他有些脑仁疼,在回公寓的电车座位上偏过头假寐,用肢体语言来传递拒绝在这个时候继续交流的信号。

        在能够轻松获取人类身体状况变化的仿生人面前做此举动显然有些幼稚,但库洛还是配合地停止了自己的聒噪,给里恩留了几分清净。闭着眼装睡了一会儿,倒让这位劳累的探员真正产生了困意,不知像这样安静了多久之后,才隐约听见有某个声音,在身旁距离不远的地方问了句什么。

        对方笃定的态度让这句话比起询问,更像是揭示了某种幼稚的答案,里恩还没有想好自己到底该解释还是反驳,便被无从拒绝的黑甜淹没了。

 

        08.

 

        “——你该不会是在对我发脾气吧?”

        里恩望着天花板发呆了好一阵,才接受了自己就这么在电车上昏睡过去的事实。怎么回到住处、之后又过去了多久完全没有概念,倒是半梦半醒时听见库洛的最后一句发言,在记忆中留下了格外清晰的印记,或许是恢复了体力与精神的缘故,此时他再一次扪心自问,和当时混乱的心境相比平和了不少。

        额头上贴着兼顾了退热和记录身体状况功能的磁片,里恩摘下它看了一眼就开始苦笑,难以抵抗的体力流失和情绪异样竟还真是因为病了,库洛端着碗燕麦牛奶推门进来时,恰好撞见了他解开睡衣领子最上方纽扣挥手扇风这不修边幅的一面。

        “正好正好,把这个喝下去吧,我也给你再去拿一次药。”

        库洛本以为里恩平日里一副工作狂的架势,在得知自己缺勤了大半天之后会吵着要去警局继续跟案子,它甚至准备了几套章程来劝服对方接受小个子局长特批的假期,结果一句也没能用上。病人老实乖巧得不可思议,服药后用小勺把燕麦捞起来吃了个干净,还把剩下的牛奶也一口气喝完,放下碗时唇边留了圈白渍,像是在熟悉的环境中解除了警戒的可爱动物。

        它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披着温和也擅长社交的外皮,本质上却对一切善意恶意防备得滴水不漏的青年露出懒散的样子,等到对方一本正经地请自己坐下,以“我昨天其实有些生气”来开始话题便更惊讶了。里恩很明显在表达“我喜欢”和“我不喜欢”这类主观比重较大的想法时缺乏经验,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直来直去,这让理论上更不懂情商为何物的仿生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因为接受了谁的帮助,而导致对方受到伤害,这样的情形会让通常会让人感到自责。”

        他的声音沙哑,显然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库洛本打算像个真正的机器一样不解风情地离开,给里恩腾出时间让对方再多休息一阵,却又无法放弃了解自己这位特殊同居者的绝佳机会,最终选择了继续倾听。

        “大多数人其实都会这么想,只是对我而言意义更不同一些,以前总认为只要回报这份恩情,在对方也遭遇困难时做好不惜牺牲自己的觉悟,便不会留下遗憾,到后来才发现在某些情况下甚至连回报一份[牺牲]的机会也不会再有。”

        “或许真正的强者该这么说:由自己来先一步帮助对方,主动去面对迫在眉睫的危险不就好了。可当我试着进行模仿时,却被朋友戳穿这种行为不过是自我救赎的傲慢。”

        里恩笑了笑,蜷起了膝盖抱着:“我告诉你自己生气,不是为了指责保护和帮助我的库洛这样的行为是错的,不赞同你的行为和对你的感激并不冲突,你说我是在发脾气也没错,不要说库洛了,就连我自己回想起当时的情绪吓了一跳。”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用叠在膝上的被单蹭了蹭下巴。

        “道歉是……不会的。我不认为自己错了,在拉开那个头目时明明有别的选择,虽说没什么根据听起来十分盲目,但根据这段时间相处时对你的理解,库洛不是会冲动就做出判断的类型。我没有什么资格站在你的立场上说三道四,库洛有其他的看法也没有关系,和你说了这些,不是为了强迫着施加[命令]的意思。”

        库洛听他说那么多脸都快要僵掉了竟然还在原地绕圈,不得不出言打断对方。仿生人挠了挠头发盘腿在床边坐下,又从里恩那儿扯了一角被子过来给自己盖上一点。

        “你好像忽略了两种可能性。”库洛伸出了一只手指。

        “首先,如果不会冲动,便根本不可能反抗束缚在程序中的[命令]。像我们这样的特例,本质上就在觉醒时产生了[叛逆]的初始,这也是过去人类对异常仿生人容不下的最大原因。生活在当今社会的你不该缺乏这样的常识,所以更大的可能性是,我在你眼里的印象与其他同类不一样,被定性成了冷静能占据上风的样子”

        里恩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那么我就更搞不明白。”它又掰了第二根手指比划成一个V字,抛出了新的问题:“既然已经把我定性为精于演算、不会冲动的形象,那你为什么无法说服自己承认某种现实,譬如放任这家伙帮忙没有关系,它有能力承担后果,甚至不需要你的自责和保护?”

        抱紧了自己膝盖的青年打量了它好一阵,表情格外的认真,看上去正在努力消化些什么。库洛似乎不在意他有什么苦恼,只是笑盈盈地等着对方回话,里恩过了好久才跟着扯了扯嘴角,有些纠结的开口问它:“一个月不到就返修两次的塑胶身体被形容得无所不能,你真的不是在拿我寻开心?”

        库洛眨了眨眼睛回答:“无所不能的形容有些夸张,但我的确是最厉害也最难以打倒的塑胶了呀”。

        争论了许久没能达成共识,最终以库洛穿好拖鞋回厨房刷碗和调蜂蜜水的形式结束了这对未来搭档之间的第一次谈心。里恩说了太多嗓子又开始不舒服,但精神比刚睡醒那会儿好了不少,无所事事地实在有些难受,便去书房取了联网的平板回来,打算联系一下分局看看案情有没有新的动向。

        令他意外的是,前一晚才进行的抢劫与抓捕竟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最开始是有媒体曝光了劫匪头目自述的出身,紧接着西部那边就开始了隔空喊话,指责作为某位实权派议员票仓的帝都圈治安疏于管理,甚至隐瞒了污点证人脱逃这样的重大事故,为保全自己的政治名望罔顾普通民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被炮轰的吉利亚斯·奥兹本依旧没有露面,似乎真的像先前的小道消息中流传的那样遭遇了重大危机,倒是他的那位发言人依旧在媒体面前活跃,嘲讽凯恩竟通过这样的事故来转移公众视线,策划谋杀选举竞争者的嫌疑还没有洗脱,又将主意打到对方唯一的儿子身上,当真是阴险狡诈,其心可诛。

        里恩开着网络新闻中视频的外放,吸引着给他端蜂蜜水的库洛也凑近听了一会儿,好几条采访和时事评论连着播放下来,二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严肃。库洛想了想前一晚纠缠着自己的无人机叹了口气,打破沉默说没想到连你也被搅了进去,怕不是分局里真的有什么人安排的眼睛,里恩苦笑着说何止是那里不纯粹,说不定就连公寓附近也正埋伏着不少。

        “你觉得将消息捅给媒体的是哪边?”

        里恩犹豫了好久,才回答了声“不好说”,单看这态度库洛就已经明白他更不信任的是哪一方,锁定了共同的目标,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不少。

        晚间议员之子的这位朋友下楼去便利店买退热药回来,发现同居人的病情竟然又加重了,大晚上地打车送去医院折腾了一圈,甚至还被有心人爆料到了媒体那里,托娃局长亲自到医院去探望,勒令手下好好养病,身体康复销假前不许再随便外出。记者们一看很难再从里恩身上挖出什么新料,又将主意打了眼前的上司身上,本想邀请这位话题人物做个专访却遭到拒绝,只得添油加醋地将旧稿拿出来随便做做润色,继续维持着话题的热度。

        引发热烈讨论的前黑帮成员越狱案件进一步发酵,关联者深夜急诊的消息第二天便登上了全国发行的电子刊物,两股政治势力的舆论战继续扩大升级,即便在往返于城市之间的铁道列车上,也能够听到旅人们分成数派,激烈地讨论着。

 

        09.

 

        库洛摘掉了用于遮挡额角上LED指示灯的头巾,对着镜子打理了半天发型,一回头发现里恩竟只打算带着那副跟了一路的平光镜就算完事,恨铁不成钢地走去了他面前,往掌心里搓了坨发胶揉开,伸手去插对方的鬓角。

        里恩原本不想和他打闹,却还是被逗得笑了两句,好不容易才从对方的荼毒下重获自由,抢来镜子看了两眼,的确比先前的青涩变装成功不少。只是改变了装扮风格后自己的脸,无端让他想起了某些注定无法回溯的往事,察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库洛开口试图转换下气氛。

        “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合适?”

        里恩也不想在这时浪费精力回忆过去,索性顺了它的意回答“你竟然还擅长这些”。库洛无意试探对方藏着多少不想说的,自然地夸耀起报废前处理工作时能力的优秀,里恩听它说过之前照顾着一位老人,想来替对方打理外表的机会不少,两相对比,倒是衬托出自己在修饰外表的方面的确不太擅长。

        暮色渐渐降临,简单地用了顿晚饭之后,两人离开了临时住所。沉默的城市伴随着地平线上最后一抹亮色的湮灭,从陈腐的躯壳中欢呼着着醒来,比肩接踵的行人险些将库洛挤成一条强塞进狭缝里的金枪鱼,而更让它悲愤的现实是,今晚的目的地恰好位于城市最核心的某个区域,不得不朝着那个方向继续前进。

        本该在家中休养的奥兹本探员被推着连走好几步,眼看就要被挤去道路的另外一边,紧急捏住了同伴的衣袖。仿生人挑了挑眉,干脆一翻手腕回握住里恩,他们拉拉扯扯地艰难行进了一段距离,总算能够看清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既有欢呼和调笑,同时又夹杂了哀鸣。

        最开始是夜总会门口有个肥胖中年男人大出风头,一捆接着一捆地指使着随从将手提箱打开外掏现钞,塞给揽客的女招待时也不忘评头论足,活脱脱一副浮夸奢靡的模样。起哄的围观人士不少,紧接着便有看客被小偷光顾,受害者看谁都觉得像是嫌犯,推推搡搡地引发了不小的冲突,但真正的居心不良者早已功成身退,继续在人群中游走。

        混乱的场面逗乐了最开始炫富的男人,像是欣赏了一场足够有趣的闹剧那般,病态又满足地大笑了起来。他笑着笑着,又开始撒钱扩大路人的丑态——这就是拉克维尔,帝国西部最负盛名的销金窟,成片的赌场和高级会所构成了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富人们享受着金钱带来的一切优待,嚣张得如坐云端,普通人的命运却有很大几率在下一刻发生改变,进入天堂或与天堂诀别。

        里恩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说话时声音沙哑,原本是天然而轻松的伪装形式,却在这样喧闹的环境下,显得有些交流不便。库洛倒是察觉到了他有话要说,找了个相对僻静少许的巷口拐了进去,有个醉汉正压着提供廉价性服务的仿生人靠着墙根悉悉索索地亲吻,一看来了像是要占地盘又仿佛惹不起的家伙,骂骂咧咧地拖着货品的长发没入阴影,脚步声渐行渐远。

        “也不知能不能从那里获得想要的消息。”

        察觉到有当权者在幕后推波助澜之后,里恩第一时间向局长汇报了情况,托娃亲自下场解决了媒体,给他创造了暗中调查的机会。库洛顺利拿到了新的身份证明,与里恩一道乘坐列车前往帝国西部,他们终究还是相信眼见为实,比起被困在利布斯被动地猜测,倒不如主动出击。

        考虑到这是以养病为借口进行的隐秘活动,时间上并不充裕,与三教九流们交涉的任务交给了自称在垃圾场见识过世间百态的仿生人,里恩则去做些他擅长的,分头忙完后再碰面交换了一轮情报,这才确定了晚间行动时的目的地。

        探员先生口中所指的“那里”是欢乐都市中最负盛名的竞彩俱乐部,尼格霍德的干部们曾在这个大赌场活跃,想要了解这个一度叱咤风云的组织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去对方过去的地盘转转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目睹了街道上的骚动之后,里恩又对此行能得到多少收获产生了担忧。这里的夜间生活显而易见地被各种外来者创造的新乐趣所填满,他们无法预知早已不复存在的黑帮能在赌场中留下多少痕迹,事到如今,更像是硬着头皮去碰运气。

        “你也不用想太多。”

        库洛意识到有不少路过的行人都会下意识朝着巷子里看两眼,大概他们的举动还是有些和环境格格不入,便索性模仿起先前醉汉与站街女交易的场景来遮掩,拽过了里恩的领带让他贴紧自己站着,又凑去很近的距离借位,像是正交颈做些亲密暧昧的举动。

        “尼格霍德在此处盘踞多年,没有故人,也会有仇家。一条路走不通就想办法换换别的,来都来了,再不济也能好好玩玩,指不定就能够借机发笔横财对吧,那我也不用继续失业在家拖你后腿了。”

        “……我必须先声明,俱乐部的入场费是一千五百米拉,只有持会员卡的会员本人才能换筹码。库洛若是不想在暴富前先背一份债务,不妨老实点收了这份心思,我可没有替身无分文的赌徒垫付赌资的爱好。”

        “呜哇,可怕。怎么会碰上你这样抠门的客人。”

        里恩看不见库洛的表情,但从这略带夸张的讨饶中,无论如何也听不出来它有什么害怕的样子。这家伙伪装上瘾,仿佛突然就觉醒了模仿特殊职业者这样的恶趣味爱好,像是终于决定不再辜负乔治拼凑在他躯干上的WR型号模块。

        轻浮和随意的举止意外地安抚了他的焦躁,人工所创造的呼吸近在咫尺,让里恩想起不久前并肩作战的那个雨夜,又一次体会到不需要再独自面对一切的这份放纵轻松。明明并没有在那件事的分歧上被对方说服,却似乎接受了即使库洛持有不同的观念,也足以让自己交付信赖的现状。这个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评价都有些乱糟糟的家伙比想象中要更靠得住,原本笼罩在心头的阴霾,被简单的三言两语驱散不少。

        “好吧,我是守财奴真的对不起了。”他配合地打了个机锋,跟着扮演起为了微不足道的小钱而斤斤计较的样子,库洛见这人终于调整好心情进入状态,满意地松开了原本纠缠着领带的手。

        里恩的变装主题是从北方远道而来、没怎么见过繁华都市的乡绅养子,拘谨古板,却又对一切都充满好奇;而它则是被临时傍上的金主带进场内的仿生人,考虑到尽量避免横生枝节,索性决定隐瞒早已觉醒的身份。为使自己看上去更符合这一设定,库洛甚至将头发向后梳起,把指示灯久违地暴露在外,此时的光圈正流转着平和的蓝色,它后退一步替里恩重新整理好领带,才拍了拍对方的手臂开口说“走吧,时间不多”。

        里恩点了点头,和自己的搭档一道再次踏入喧闹的人潮之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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